【专栏】美国“嫌弃”的 Payday Loan 会在中国迎来春天吗？
洪偌馨 · 零壹财经 2016-10-11 09:26:05 阅读：9505
Payday Loan 在美国已经发展了近30年，明明正是“而立之年”，却已经呈现出“垂暮之态”。而在中国，这个出现不久的行业却被看作是信贷领域创业的最后一波机会。
——馨金融
林意/文
Payday Loan,顾名思义，即发薪日贷款，它其实是短期小额贷款的一个俗称，借款人以个人信用做担保，承诺在发薪水后即偿还贷款，而信用的基础来自借款人的工作和薪资记录，因此得名Payday Loan。
发薪日贷款是典型的美国化产物，它在上个世纪90年代源起于美国，随着“信贷民主化“运动开始兴起，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年的时间。相比之下，中国的发薪日贷款公司直到近几年才随着金融科技的发展而逐渐兴起，起步要晚得多。
不过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美国与中国的发薪日贷款行业正在上演“冰火两重天”。
近两年，蚂蚁金服、腾讯、京东等国内的新金融巨头相继上线了蚂蚁借呗、微粒贷、京东金条等小额信贷产品，为一部分人提供了短期小额借贷的选择。
此外，还有一部分专门服务中低收入人群的线上小额现金贷款公司发展十分迅猛，例如手机贷、掌众金融、现金巴士、用钱宝等平台，他们上线最长不过两三年时间，但月交易规模能够达到三到五亿左右，而且在资本市场上受到了极大关注，甚至有风投人士称其是信贷领域创业的最后一波机会。
反观美国，发薪日贷款行业虽然兴起已久，最近的发展势头却并不乐观。
今年5月，谷歌宣布，从7月中旬起，发薪日贷款（Payday Loan）以及类似产品将被禁止出现在谷歌的广告系统。原因是这些贷款导致借贷者无法偿还，违约率高，禁止这类广告旨在保护用户免受有害金融产品的欺骗。而早在去年八月，Facebook已经率先封杀了此类广告。
6月2日，美国监管部门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onsumer FinanciaL Protection Bureau, 简称CFPB)，发布了关于发薪日贷款(Payday Loan)的新规征求意见稿，希望通过新规来降低小额现金贷款对普通大众带来的不良影响。
有业内认识指出，如果该项新规在联邦层面全面适用，绝大多数的现金贷产品都会受到影响。
同一个行业在中国和美国境遇截然不同，这很大程度上与行业发展的不同阶段有关。中国的小额现金借贷行业为什么会在这个时点爆发？怎样的发展方式能够少走一些弯路？我们都可以从这个行业在美国的发展经验中找到一些线索。
01、市场：中低收入人群的刚需
发薪日贷款的市场主要来自于低收入人群的刚需。从美国的经验来看，1990年，大约有20%的美国居民面临融资困难，难以获得传统金融机构的服务，因此美国掀起了一场“信贷民主化”运动，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很多准银行，主要为中低收入群体提供服务。
同时，美国民众的信贷“刚需”与他们的消费和储蓄习惯有着很大关系。根据美联社和BORC公共事务研究中心在今年5月的调查，有将近三分之二的美国人拿不出一千美元应急。根据联准会去年的调查，百分之四十七的美国人甚至拿不出四百美元应急。
因此对于中低收入人群来说，应急的小额贷款显得尤为迫切。根据皮尤中心的数据，美国现在有一千二百万名这样的短期借款人，是百分之四的美国人口。而如果从更大的范围来看，美国每年有超过3000万人会至少申请一次发薪日贷款。
从平均借款金额来看，美国是300美金，英国是400英镑，俄罗斯是1000?16000卢布，这一金额大多不超过借款人月薪的30%。
目前国内的行业环境其实与美国有很多相似之处。中国的普通居民，尤其是中低收入群体的小额借贷需求其实一直存在，只不过一直以来主要通过民间借贷的形式来满足。近年来，随着消费金融市场的崛起，这一群体的消费分期和现金借贷需求正在逐渐释放。
与此同时，80、90后的新生代群体消费观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之中不乏“月光族”、甚至是“提前月光族”，在储蓄不足的情况下，即使拿出小额的应急款也有困难，这与美国的发薪日贷款主要客群的状况如出一辙。
从目前主营发薪日贷款的几家公司来看，他们的目标可去年大多是收入在2000到3000元，工作较为稳定的蓝领群体。平均借款金额在500到5000元不等，大多数集中在一两千元左右。
正是因为市场需求旺盛，因此无论是在美国还是中国，这一行业的发展都十分迅猛。20世纪80年代末，美国还没有发薪日贷款机构网点，而到2004年，业务规模已经达到了450亿美元。次贷危机以来，由于经济的不景气和银行信贷紧缩，发薪日贷款机构业务发展较快。
而国内的公司数量虽然没有呈现如此明显的增长，但是交易规模迅速增长，从目前披露的数据来看，手机贷的贷款月新增约4亿左右，掌众4.3亿，现金巴士约2亿。
此外，这一市场之所以会吸引创业公司进入和资本的青睐，还有与行业的固有特点有着很大的关系。一方面，这一行业的集中度并不高，美国大概有24000个发薪日贷款网点，最大6家公司共占有20%的市场份额。国内的各家公司也都规模相当，很难有一家独大，受到巨头威胁的概率很小；另一方面，因为收取较高的费用和贷款利率，公司的利润可观，这两点对于创业公司来说都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
02、技术：金融科技的后发优势
所谓后发优势，其实是起步更晚的公司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因此可以在行业竞争中少走一些弯路，发薪日贷款行业在中国的发展也是如此。
美国早期的发薪日贷款其实是一种非常粗糙的信贷手段，在风控流程上，放贷人一般只需要审核收入或工作证明，例如工资单或银行结算单，有些人甚至省略了这一环节，因此坏账率很高。而高坏账率就意味着高昂的运营成本，美国发薪日贷款放贷机构不良贷款率在10%至20%左右。
为了能够弥补坏账带来的损失，贷款人就必须收取更高的贷款利率，例如，有些人为了提前两周获得300美元的现金就不得不支付50美元的费用，这笔费用的年换算为年利率433％，再加上不能按时还款而产生的延期费用，发薪日贷款费用的换算年利率是300％～1000％，这也是发薪日贷款饱受诟病的原因之一。
这种情况直到Zest Finance等以大数据为手段的金融科技公司出现之后才有了好转。他们通过更为广泛的银行业之外的数据来源、更为精密的机器学习和数据分析，为低收入者提供新的信用担保，让发薪日贷款的费用降低一半，以免使这些家庭因为借贷而陷入更大的债务危机。
在中国，发薪日贷款行业是伴随着金融科技的发展而兴起，这些公司在一开始就把大数据风控作为自己最为重要的核心竞争力。与Zest Finance构建的模式类似，国内的发薪日贷款公司的风控流程也是在大数据的收集和利用、风控模型构建和机器学习等方面建立起来的。
以现金巴士为例，采用“用人力来推动机器算法”的方法，先用人工看了10万条申请信息，选择放款，再把数据输入给引擎学习，经过这样一个人工推动，逐渐实现引擎自动化计算。去年十月，现金巴士创始人唐阳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已经把公司的坏账率控制在欧洲同行的水平，即8%左右。
而从借款利率来看，在现金巴士借款1000元，期限14天，到期应还本息总计约为1100元，换算成年化利率约为260%左右，已经低于欧美的平均水平。不过这个利率是否能被借款人和监管机构所接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03、监管与道德：最大未知数
一直以来，关于发薪日贷款的讨论有两种声音，一部人认为它是帮助低收入者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也有人认为它是致使普通人身陷债务危机、降低福利的罪魁祸首。
持支持态度的人表示，研究显示没有任何实证表明，发薪日贷款导致破产申请增加；但是因为一笔小额贷款的延期而导致要偿还数倍于本金的债务甚至最后倾家荡产的例子也不胜枚举。
各国对于这一行业所持态度不同，监管尺度也松紧不一，对于行业的发展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比如美国，不同州对于发薪日贷款的限定不一。
监管宽松的州只采取了相对简单的修补，例如禁止违背联邦贷款实情监管措施(truth-in-lending regulation)的行为，要求披露信贷交易的关键条款；稍微严格一点的州颁布法令，限制一个客户可以同时获得的贷款数量，限制连续贷款，强制要求同一客户两次贷款之间要有一定的时间间隔：更加严格的州禁止发薪日贷款机构使用刑事控告的方式来敦促客户还款；最严格的州要求取缔所有的发薪日贷款，这也导致了发薪日贷款公司像赌博业一样，在部分监管宽松的州聚集。
与此同时，法规限制越严格，可能会直接导致公司的利润空间被压缩，即使不被禁止，业务也难以为继。
最近美国CFPB发布的关于发薪日贷款(Payday Loan)的新规征求意见稿表示，CFPB允许出借人提供两种长期贷款选项：
(1)提供基本符合“NationaL Credit Union Administration”相关政策的贷款，利率上限为28%且申请费用不得超过20美金。
(2)提供贷款期限不超过2年，利率不超过36%，可以不包括审批费用，但违约率需要控制在5%以内。并且限制出借人试图发放再贷款或者再融资的方式给借款人还钱。这也就意味着，要么一部人的贷款需求将得不到满足，要么公司的利润会被压缩。
而在此之前，2015年英国也颁布了更为严格的法规，包括对发薪日贷款的利率和费用进行封顶。所有贷款的利息和费用不得超过0.8%每天。在此之前，一些发薪日贷款发放者收取超过5，000％的利息。新法规希望能够杜绝这种借贷中的不道德行为，并防止发薪日贷款数额不受控制的不断上升。
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FCA）称发薪日贷款数2015年上半年由2013年同期的630万下降至180万。一些发薪日贷款发放者被告知需要为部分客户退款，因为他们的发放不符合规定。
今年1月份，发薪日贷款放款机构Cash Genie破产，此前6个月，它曾因未经客户允许就循环贷款而被迫补偿92，000名客户2000万英镑。而英国具有代表性的发薪日贷款公司Wonga则因此产生了8000万英镑的有史以来最大亏损。
道德的判断和监管的不确定性也是国内的发薪日贷款公司所必须面对的风险，如果按照民间借贷法律法规划定的红线来要求，借款年化利率不能超过36%。而目前国内发薪日贷款的实际利率远超过这个要求，只不过大多以手续费的形式展现给借款人。
虽然目前这个行业的规模在信贷行业中的整体占比还很微不足道，但是未来政策是否会收紧、利率是否会被规范仍然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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