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金融的三个层次（2）：互联网思想与金融创新

来源：零壹财经　作者：李钧李耀东柏亮　日期：2014年03月27日　　【字体：大中小】

　　1.互联网思想与金融创新

　　1.1互联网技术与互联网思想

　　1.1.1早期互联网技术与思想

　　互联网源于计算机和电子通信技术的发展，其初衷是构建连接不同计算机的网络，使它们能进行快速、稳定、可靠的数据交换，以避免集中式系统面临的种种弊端。但互联网大范围普及所催生出的丰富应用和新型思潮，使得互联网概念已经远远超越计算机技术本身，而达到社会、经济和思想等诸多层面。

　　在本质上，互联网是信息的高速流动网络。由于信息交换的便利、高效和低价，各种类型的资源纷纷在不同的计算机间复制和传输，“共享”或“分享”成为互联网与生俱来的一个思想。分享精神带来“免费”习惯，导致商业新模式的诞生——大部分互联网企业都要考虑如何在“免费”的基础上实现盈利，因而出现了在线广告、后端收费、应用内收费、增值服务等多种多样的新型商业模式。在分享和免费的基础上，“普惠”成为一种重要的互联网思潮。

　　受早期网络带宽和输入设备限制而屏蔽的身份差异和视觉影响，以及匿名交流的习惯，“平等”思想在早期互联网亦得到充分展现。“平等”削弱了社会地位、等级文化造成的交流鸿沟，形成“民主”的氛围，进一步激发“自由”风气，包括：“表达自由”——用户拥有多种表达平台和多样化的表达方式，言论随心所欲；“选择自由”——用户在不同网站、社区、服务之间的迁移成本极低，享有较充分的选择权。

　　分享、协作、民主、普惠、自由、平等是几种典型的互联网思想。这些思想或许并非肇始于互联网本身，却被互联网强化，并经由互联网广泛传播，参与了网民群体和网络机构的特质塑造。这些思想既受益于互联网的技术特色，也得益于早期互联网参与者的开放态度。随着互联网的应用深入各行各业，这些思想开始对行业思维和社会心理产生深远影响。

　　1.1.2新思潮与新技术

　　随着数字化进程的深入和信息化时代的降临，互联网由电子信息交换网络升级为全民交流与社会、经济活动的纽带，新型技术和应用在互联网上涌现，Web2.0、云计算、大数据和移动互联网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些技术简化了互联网的使用门槛，强化了整个社会与互联网的连接与融合。

　　在用户使用过程中积累下的体量巨大、内容丰富、变化快速、价值巨大的数据（即大数据），为人们通过数据重新认识自身的经济活动带来了可能。一些在现实社会中需要依赖大量人力和成本解决的问题，如物流优化、商品推荐、精准广告、信用审核等，依靠大数据可以获得自动、快速、准确的结果。互联网依靠信息的高效传递提高整个社会的运作效率并持续促进信息化，再依靠信息化的结果（大数据）从更深层面提高社会运作效率，形成正向反馈，呈现加速发展的趋势。

　　Web2.0时代的开启，则为互联网的分享、协作、民主、普惠、自由、平等精神培育了新土壤。交互性、开放性的增强，促进“用户生产内容（UGC）”的流行。微博、微信的兴起导致平民话语权的放大和去中心化交互结构的涌现。自媒体的出现则是这一去中心化交互结构带来的一项重要成就，它提高了用户的参与感和表现欲，使得“平等”、“自由”、“分享”等互联网精神进一步深化，凸显出“草根”和“屌丝”的价值，削弱了传统媒体和权威机构的影响力。在这样的背景下，用户的需求更加多样化、个性化、碎片化。

　　技术发展的同时，新型的商业逻辑应运而生。蓝海战略批判了僵化、同质、过度竞争的传统大工业生产模式，提出了低成本差异化竞争的思路，这一思路总结、提炼自传统企业，却暗合互联网行业的生存之道，成为其自觉意识。长尾理论则揭示了互联网企业“价值创新”的内核，回答了如何利用互联网技术实现“低成本差异化”竞争。

　　对平民化、个性化、碎片化需求的关注（当然它并不排斥大量的共性需求）与有效解决是互联网经济的关键特征，也将是信息时代与工业时代的重要分野。它构建于柔性、自动化、低成本的生产（包括实物的生产与信息的生产）与销售技术之上，反映出互联网这一巨大创新在解决人类需求问题上的革命性进步，更揭示出互联网对社会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越技术，触及社会结构和权力契约层面。

　　1.1.3互联网逻辑

　　由于信息是人类社会的一类重要属性，对于信息传递、呈现和处理方式的改造，使得一切可被捕获、使用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向互联网。互联网企业在处理、利用这些信息，实现自身商业价值的同时，打造了独特的商业模式，形成了互联网商业逻辑，这个逻辑包括：

　　·关注海量用户。由于互联网应用普遍收费低廉，用户数量是互联网企业取得高额营收的关键，也是支撑绝大部分互联网商业模式的基础。

　　·关注个性化需求。信息创建和传播成本的降低、产品供应的丰富，使得用户享有充分的选择权，用户变得更加挑剔，唯有符合用户个性化需求的服务方能得到用户的认可。

　　·关注长尾市场。海量用户+个性化需求就构成了长尾市场，大量的互联网企业事实上都在长尾市场中服务用户、发掘自身的商业价值，对长尾市场问题的创造性解决是互联网企业对于经济和商业的一大贡献。

　　·重视创新。相对于工业时代重点关注的头部市场，长尾市场的用户获取与服务成本较高，企业必须通过持续创新才能降低个性化服务的成本、成功吸引海量用户，实现可持续发展。

　　·不惧风险。由于海量用户的个性化需求并不容易把握，互联网企业随时存在失败的危险，这就需要相关从业人员具备顽强的抗风险能力，资本市场也为此做出特别设计，以天使投资、孵化器、风险投资等形式鼓励人们进行开拓性尝试。

　　·重视用户体验。海量用户的高频访问，是互联网企业获取高额营收的关键，良好的用户体验有利于用户的持续、重复访问，是互联网应用获取用户的头道门槛。

　　·重视市场潜力。高风险必然要求高回报，互联网企业一般不重视初期收益，而更关注市场容量和市场潜力，不惜投入巨大成本以创造并占领爆发性增长的市场。

　　·重视新增市场（蓝海市场）。长尾市场大都处于重视二八法则的传统企业视线之外，互联网企业普遍通过新增市场的开发捕获海量用户，然后携海量用户的口碑逆袭头部市场，实现对传统行业的颠覆。

　　·重视开放性。如前所述，这是Web2.0带来的一条新思维。大大小小的互联网企业都已经认识到，要满足海量用户的个性化需求，单靠一己之力远远不够。打造一个平台式生态，多方合力共同把市场做大，既能更好地服务用户，也能形成稳固的利益共同体，在竞争中保持优势地位。

　　·关注草根群体。对用户数和市场爆发潜力的重视使得许多互联网企业能够对所有用户一视同仁，甚至把自己的商业模式构建于兼济天下的心态之上，是互联网精神的一个典型体现。

　　互联网新思维与传统经济行业的结合，诞生了电子商务、新媒体、网络娱乐、在线教育等诸多新兴行业，这些新行业携技术与思维的双重优势，正持续侵蚀乃至颠覆传统行业，已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全球经济的风貌。

　　1.2金融创新的时代背景

　　1.2.1当前金融体制的弊端

　　金融业经过长时间的演变，从朴素的实物/货币借贷，逐步扩展为由多种要素组合而又相互作用的庞大系统，包括货币资金的筹集、分配、融通、运用及管理等。在此过程中，金融行业的专业性和集中度日益提高，大型金融机构不断形成，导致金融权力逐渐集中。

　　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金融业出现重组浪潮，收购、兼并活动频繁，尤其是银行业、证券业和保险业的三业并购，形成了混业经营的“巨无霸”金融集团。在全球范围内，兼并的结果表现为少数金融巨头垄断了主要的市场份额。虽然这种资源和权力的集中有利于保持和加强金融企业在全球竞争中的实力与地位，但是其弊端也日益显现，例如：

　　·金融服务功能的异化。金融中介的本意是依靠专业化服务为供需双方搭建资金融通渠道。但垄断地位的形成，使得大量金融机构主要依靠信息不对称和资源不对称的优势获取超额利差，其收入更多来源于信息和资源优势，而非服务质量。

　　·金融资源分配失衡。金融垄断导致市场失灵，金融资源大量向优势行业和区域的集中，导致低收入区域、弱势群体出现金融服务的可及性障碍（包括地理障碍、价格障碍等）。由于资源分配失衡，无论国内和国际范围内都存在着供应过剩和供应不足同时并存的现象，前者易引发金融泡沫，后者则加剧贫富分化，导致区域金融荒漠化，二者均不利于经济的健康、平稳发展。

　　·引发道德风险。由于金融资源高度集中，大型金融机构在金融体系乃至整个经济体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导致“大而不倒”。在运行状况良好时攫取超额利润；在出现危机时，向社会转嫁成本。这成为人们对于大型金融机构的普遍道德指责，亦加重社会经济运行的负担。

　　·导致金融危机。复杂的运作流程、高度“专业化”的知识壁垒屏蔽了人们对于风险的认知，也使得对大型金融机构的有效监管极其困难。在此复杂金融交易过程中，风险不断累积，容易导致金融危机，对整体经济产生破坏性影响。

　　此外，由于金融行业普遍存在较高的资金门槛和政策性限制，创新性企业想进入这一行业困难重重。而已经进入的企业有的坐享政策利差，丧失金融创新的动力；有的以逃脱监管为己任，以“创新”之名行“投机”之实，导致虚拟经济日益脱离实体经济，累积大量的系统性风险。尤为重要的是，高昂的风控和监管成本大大提高了金融机构的运作成本，金融机构更倾向于为适量“富裕”客户提供更优质的产品，而不是向海量普通用户提供更多真正满足其个性化需求的产品，阻碍了人们自由、平等获取金融服务的权利。

　　金融行业上述状况的形成，有其历史必然性和合理性，亦为此前经济的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但是其日益显现的弊端既不利于一国经济的全面、均衡发展，更与分享、协作、民主、普惠、自由、平等的互联网精神格格不入。

　　1.2.2普惠金融与民主金融

　　为修正金融体制的上述弊端，许多国家、机构乃至个人已经积极开展新型金融实验，相关学者也从理论上对金融回归“全社会财富托管人”的理念进行了探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普惠金融实践和金融民主化尝试。

　　普惠金融的基本含义是能有效、全方位地为社会所有阶层和群体提供服务的金融体系。由于富裕群体普遍比较容易获得全面的金融服务，普惠金融实际上侧重于弱势群体或低收入人群，目的是使这些群体中有真实需求的人，能够以合理的价格，方便和有尊严地获取全面、高质量的金融服务。

　　普惠金融的功能一般通过设立专门的乡村银行或社区银行实现，其中最成功案例是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尤努斯创办的孟加拉乡村银行。该银行主要面向农村贫困人口，尤其是贫困女性，采取无担保、无抵押的贷款制度，借款利率略高于传统银行，大大低于高利贷。它的成功引起其他国家的效仿，已有数十个国家（包括美国、法国、荷兰等发达国家）开设了类似的银行。

　　普惠金融的实质是促进金融资源的均衡分布，扩大金融服务受众，提升消费者的参与深度和效用价值。民主金融或称金融的民主化则致力于通过新型金融产品让人人共同承担风险、共同获益，为经济生活提供更加牢固的基础。

　　民主金融的概念由著名经济学教授罗伯特·希勒提出，内涵在于：

　　1）金融要为每个人而不是部分人服务，人人都能从金融活动中平等获益。

　　2）金融体系的目的是管理风险、降低不公平，提高所有人的福利。

　　3）应鼓励人们从事金融业，或参与金融创新为社会谋福利。

　　4）法律监管应加深人们对金融运作知识的了解，为公众提供更为可靠的信息。

　　5）达成上述目标的途径在于金融创新。

　　针对我国金融体系的实际情况，也有学者对民主金融提出了更加具体的期待，包括：资金需求方不因非经济因素受到金融中介或资金供给方的歧视，即企业或个人的融资获取更加平等、市场化；资金供给方有多种投资渠道，能够被允许追逐更高的回报，在信息披露充分前提下其投资风险应该自担；放宽对民间资本成立金融机构的严格限制，草根金融机构应该被允许甚至被鼓励发展。

　　可以看出，民主金融实际上包含了普惠金融的构成要件，是对普惠金融的发展和提升，二者共同构成当下金融创新的“草根”诉求。这一诉求看似边缘、琐碎，却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并蕴含巨大的爆发力。它能否被满足，不仅仅取决于民众的呼声和监管机构的态度，更需要理念、技术、渠道、法律等一揽子革新。尤为重要的是，它需要从根本上改变金融权力过于集中的局面。

　　1.3新时代、新需求、新逻辑

　　1.3.1工业时代与互联网时代

　　金融是社会与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资金盈余和资金短缺的同时存在，必然产生资金融通的需求与行为。随着社会大分工的出现，资金融通的规模与范围日益扩大，安全、快速、高效进行价值交换和资本配置的需要导致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工具不断出现、扩大和丰富。进入商业和工业时代，金融更发展为现代经济的核心。

　　现代社会的金融创新与经济发展相辅相成，一方面，后者提出需求，前者予以满足；另一方面，前者亦通过自身的逻辑深刻影响、调整后者的方向与速度。可以说，正是这种相互支持和相互制约，共同塑造了经济与金融的时代特点。

　　工业社会以大工业生产带来的规模经济效应为标志，其优势在于透过专业化分工、统一和标准化产品、大批量采购与销售来降低成本，扩大用户群体，形成正向反馈，即买的人越多，价格越便宜；买的人更多，价格更便宜，直到其规模达到极限或者边际利润清零时为止。

　　规模效应天生倾向于满足大量、共同的需求，首先解决的是产品的有无问题，其市场位于需求曲线的头部。传统金融行业与这一效应相匹配，既通过大量资金的筹措和风险控制支持规模经济的运行，本身亦体现出规模经济的鲜明特点，表现为：1）金融机构的体量和经营范围不断扩大，金融权力日益集中；2）金融产品和服务优先满足头部市场以获得较高利润。

　　工业经济发展到今天，产品供给富饶，个性化需求和小众市场开始崛起，大量用户不再满足于千篇一律的产品和服务，开始追求与众不同的消费体验。需求曲线的头部日益扁平，长尾市场逐渐扩大。个性化需求和小众市场的崛起，配合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已经深刻改造了现代制造业，单一、大批量的生产模式逐步让位于多品种、快迭代、少批量的生产模式。生产与消费模式的变革，必然要求金融产品与服务的变化与之相适应，亦引起消费文化和社会文化的重大变化。

　　这种变化直接体现于“大众文化”逐渐让位于“草根（个性）文化”，前者与工业社会的规模经济相适应，反映了大众消费者经济地位的形成和消费者作为一个整体的话语权的提升，用以支撑规模化的工业与文化产业。后者则反映出社会话语权的下沉（这里的“草根”并不专指社会底层群体，只意味着非权威、非机构的普通个人），自媒体和消费者定制是这一文化的典型体现。较之大众文化，草根文化体现出更加明显的个性化特点，以及更加广泛的自由、平等、普惠、民主诉求，与互联网精神一脉相承。这一诉求投射在金融领域，形成“金融服务应是一项人人均应平等享有的基本权利”的理念。

　　因此，当前金融业所遭受的批判，一方面缘于它与互联网时代经济、社会需要的脱节，另一方面则缘于新兴文化引发的平等金融理念的觉醒。

　　1.3.2新需求与新逻辑

　　金融的本质在于促进价值的跨时、跨地交换和优化资本配置。由此本质属性涉及的所

　　融通的需求与行为。随着社会大分工的出现，资金融通的规模与范围日益扩大，安全、快速、高效进行价值交换和资本配置的需要导致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工具不断出现、扩大和丰富。进入商业和工业时代，金融更发展为现代经济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