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恩·保罗:货币干预主义与神仙经济学
翻译:王文斌
来源:节选自《PillarsofProsperity》
荣恩·保罗(Ron Paul)是美国德克萨斯州共和党众议员,曾参加2008、2012年总统竞选,其子兰德·保罗(Rand Paul)是2016年共和党热门候选人。
荣恩·保罗是一名妇产科医生,接生过4000多名婴儿。保罗在大学期间,无意中读到了米塞斯(Mises)的经济学著作,为之深深入迷。从此成为一个忠实的奥地利经济学派、一个自由意志主义者(Libertarian)、自由货币主义者,著有《终结美联储》等书籍,本文摘自其国会发言录合集《繁荣之柱》(Pillars of Prosperity)。
【国际政治】
我投身政治后的主要目标是,建立一个自由的社会。这种个人愿望,奥派理念正好与之相结合,给了我极大的帮助。我为这种热情付出了大量经历,也对货币和通胀问题有着极大的兴趣。
如果忽视对外事务,仅仅局限在货币和通胀本身,那是不可能看清真相的:它们是缠绕在一起的。当然,通胀主义的确降低了我们的生活水平,但除此之外,它还滋养了严重的国际主义、贸易保护主义、经济上的孤立主义、军国主义,以及威胁我们生命和人类文明的战争。米塞斯曾预言,如果美国的干预主义继续发展下去,最终将会演变成类似前德国的社会主义国家——他的预言如此精准。在他的著作《人的行动》中,米塞斯这样写到:
货币干预主义哲学的一个重要影响是:它为任何形式的干预,提供了一个取之不竭、耗之不尽的“神仙宝库”。所有干预主义破产的直接因素是:它们耗干了这个资金池——“神仙宝库”被神仙自己玩坏掉了。
米塞斯的预言,在我们今天得到了大量印证。我们只能希望,尽早的扭转方向,在他的预言完全兑现之前——德国法西斯主义重返美国。
那些不认可自由放任主义、但也承认干预主义是失败的人,他们玩起了文字游戏,把政府干预称作“再工业化”0——法西斯主义的委婉说法(“法西斯主义”的本质是:政府和企业的“伙伴关系”)。《银行业监管与国防安全1号法案》1已经用白纸黑字告诉我们一个事实:美国法律允许在特定的“紧急情况”下,由一个“经济皇帝”立刻统领全国的一切经济活动。这意味着,在恐慌局面下,某些人可以合法地将我们的个人自由掀翻在地。美国人民不喜欢政府包办,不希望受到欺骗,在政府掌控经济的前提下,任何私人财产权都是无从谈起的。这种体系内的商人,渴望获取利润,却要冒着可能成为罪犯的巨大风险。
在《人的行动》中,米塞斯写到:
激进的国家主义,它不过是干预主义和国家计划体制的衍生品。自由放任可以从根本上消除国际贸易冲突,但政府干预和社会主义带来了更多的冲突,却没有带来和平。在人类自由贸易和自由迁徙的时候,没有人去关心什么“主权领土完整”,但在国家主义盛行的今天,几乎每个人都会在意,其他国家是不是在这个方面侵犯自己。一个国家要扩张领土,首先受制于他自身的政府权力,只有足够大的政府权力,才能满足人们或至少热衷此事的人的欲望,才能占有更多的物质,但问题是,其他国家也是这么想的。人类的各种战争,把君主的皇家军,变成如今的国家军队,这个过程意味着什么?显然不是战争艺术的变化,而是我们从自由放任主义时代,过渡到了国家福利主义时代。
米塞斯接着重申:
干预主义衍生出经济国家主义,而经济国家主义又促进了军国主义。如果一个国家的人和物资,都遭到了封锁,那为什么他们的军队没有理由为此开火?……邪恶的根源,不是那些高科技武器,而是征服的欲望。
正如米塞斯所言,“征服的欲望”才是根源,而不是武器本身。正因为此,他从来不看好各种所谓的国际协约或领导会晤,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官僚主义的呱噪。
国际关系正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政府发动的反恐战争,催生了更多的恐怖主义,也给国际战争带来了更多的理由。如今的国际关系,比1930年代更加紧张。国际债务泥潭越陷越深,各国通胀水平预示着未来的凶兆。
黄金被所有的政府投了“不信任票”。遍布全球的“通胀工程师们”,正开动最高马力加紧印钞,他们试图维系蹒跚摇晃的债务市场。而真实的资本大厦,却在逐年萎缩。军备竞赛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扩张。西方各国政府继续资助那些残暴政权,向他们发放1000多亿美元贷款。当这些政权的军事实力,因为我们的资助而提高时,两党议员竟然又强烈呼吁,美国应当大幅增加军事开支来应对。我们从来不反思美国“资助盟友”的方式: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和金钱援助。更奇怪的是,我们拆掉了德克萨斯州的海岸空军基地,却把空中预警机派到欧洲和中东去,这只会让美国本土的海岸线更易受到攻击。另外,日本的国防开支,竟然是我们美国纳税人买单的,这样,日本将有储蓄满足他们的汽车厂和出口商——美国的汽车和钢铁厂呢?呼吁配额和关税等贸易保护主义措施。
所有这些神经病的政策后果,当然是由美国纳税人买单:要么是税收、要么是法币通胀。如果没有法币,这些病态的政策是没可能维持下去的。越来越多的通胀和政府计划,只会让情况更糟。美国正在为之前各种错误政策买单:制造贸易障碍、滥发货币、浮动汇率、救助银行、救助第三世界国家和外国政府。造成美国逐渐衰败的原因,包括无度的军事开支,还有与不值得信赖的政府签订各种毫无价值的协定,显然,我们应当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诚实货币和自由贸易——人们不愿意认真思考这个选择。于是,中央银行带领我们体验了法币世界、人造的经济周期、高失业率、国际危机和战争。为了和平与繁荣,我们必须接受自由市场和诚实货币的思想。
【自然权利】
米塞斯永远是一个伟大的经济学家。但在某些其他领域,他的观点并不总让我信服:
这不过是形而上学的狡辩,在模糊的“权利”概念注脚下,是所谓的“不变的绝对宇宙真理”。因此,所谓“自由主义”(就是所谓的“天赋人权”:所有人都是生而平等的,造物主赋予了每个人不可剥夺的权利。)不过是带着面具的谎言……并没有框架空间留给人们,对自然权利的概念进行实验性观察。
他接着写到:
功利主义者2虽然也会反对政府和特权,但并非因为它(政府和特权)与“自然权利”相抵触,而是因为它阻止人们享受繁荣。功利主义者提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并非因为“人的权利生而平等”,而仅仅是因为,提倡这种政策有利于公众福利。我否认虚幻的“自然权利”概念和现代生物学的人类平等,这种主张,不过是重复了功利主义者一直以来了观点,功利理论远比自由主义和民主制更具说服力。很显然,并不存在什么生物学上的理论,可以证伪功利主义哲学:不论是民主政府、私人财产、自由主义、还是法律平等,都应当参考社会效用。
虽然米塞斯认为“自然权利理论是主观臆断的”,但是我要说,功利主义才是真正的主观臆断——对手握权力的人而言,通货膨胀显然是“十分有用的”。只有“自然权利”这个客观伦理,才能对这种基于“主观功利判断”的干预主义进行批判。为了反驳那些关心政策长期影响的理论,凯恩斯曾经利用功利主义的主张回应道:“长期看来,我们都会死掉。”我在国会的每一次争论,最终都是在和功利主义者作战——在那些政客看来,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当然会选择屈从于压力集团的指使——这种逻辑当然是“功利主义”。这些争论的根源,无不是因为人们对“自然权利”这个道德哲学的无知。最终的后果是——手握大权的“神仙们”,在功利主义者的狡辩下,成功的推动了人造经济周期计划,当功利主义者最终发现这种后果,并不符合“功利判断”的时候,太晚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干预主义者依赖于“神仙特权”,而功利主义以虚伪的道德楷模自居,为践踏人权的行为辩护。要反驳这些功利主义,就必须认清“什么是真正的功利”——自由市场和自然权利——它允许不干涉(主义)者可以坚守最真实的高道德标准。如果否认了自然权利,所有的辩论将成为道德真空,社会主义者肆虐人间,他们永远会是赢家。当“上帝赋权”的理论几乎被抛弃后,功利主义者赢得了整个20世纪。自那以后,民主政治开始成为主流,在基于功利的投票制度中,没有太多人为更长远的未来、为后世子孙的利益考虑。如果人们能够在争吵中,认识到自然权利的存在,那我们每个人成功的机会将会被大幅提升。
米塞斯反对自然权利的功利主义者立场,可以从他对“征兵制”的观点中得到印证:
政府的一个重要职能是,保护社会不受侵犯,不仅仅针对本国的匪徒,也包括外国敌对势力。在我们这个年代,那些反对政府拥军和征兵制的人,可能他自己还没意识到,他已经成了一个鼓动奴役的教唆犯。
征兵制和自由社会理念是冲突的,但讽刺的是,如果你真的深入研究过征兵制草案,你会发现它不但没有实用性和有效性,它更是个极大的危险。这就意味着,功利主义者替征兵制叫好的主张,实际上才是真的“主观臆断的”。而自然权利哲学对此问题的理论并不武断:在这个经济干预主义横行的时代,征兵制意味着极大的危险,它随时都可能用来发动战争,在这种情形下,征兵制不过是受人操控的“演员”。
是的,干预主义的衍生结果就是:好战的军国主义和经济封锁主义。世上的战争,往往始于愚蠢的经济政策和法币体系,而这些经济政策和法币,反过来又为政府垄断的征兵制提供资金。一个真正自由的社会,必须在基于个体自愿的前提下,自行组织反击战。只有同时坚守自由市场经济与自然权利哲学,我们才有可能把战争的几率降到最低。
【总结】
奥派经济学为我准备了思想武器,我用它来反对任何形式的政府干预。米塞斯在经济学上坚守着自己的原则、耐心的辩论,充满自信的支持一个去中心化的、消费者自主决策的市场,他反对任何官僚化的计划经济。
米塞斯十分清楚,我们有责任建立一个自由的社会。他给社会主义提出了建议:
每个人都肩负着责任,没有人可以逃避其他人的行为后果。如果全社会走向灾难,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因此,每个人都应当追随自己的兴趣,积极投身到“观念之战”当中。没有人可以永远的作壁上观,每个人的观念和兴趣,最终都会导致一个客观的结果。不论你是否做出选择,每个人都将被卷入历史争斗的大浪潮之中,是时代留给我们的最后决战。4
在《人的行动》中他写到:
没有任何人可以逃避这种责任。不论是谁,如果忽视自身的判断能力,就等同于放弃身为人类的天赋异禀。在重大问题上,盲从所谓的专家,或对流行的结论毫无独立批判见解,始终无法摆脱自己的主观偏见,这样的人,可以认为已经放弃了人的自决权,完全屈从于他人的摆布。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没有什么比了解经济学真相更加重要的了,因为他个人和子孙的命运都牢系与此。
我确信,如果米塞斯健在,对于我们现在遇到的这次危机,他的解决方案将是积极的(所以,对于米塞斯学院5的建立,我十分开心。)他在《反资本主义思潮》6中指出:这种“反对运动”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最终成功,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人类文明或西方国家(如欧洲、美国或澳大利亚)坠入苏联式暴政的话,那这个东西就是——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
如果没有遇到奥派经济学,我不可能选择从政。支撑我政治生涯最强烈的动力是:我渴望生而自由、活得自由。自由是我的第一目标。自由市场只能是自由社会的一个结果。我不接受“个人自由之所以好,是因为市场更加有效”这样的(功利计算)逻辑——即使中央计划在某些时候比自由市场更加有效率,我依然选择个人自由,而不会是强制。幸运的是,我不需要为此(在“自由”和“效率”之间)艰难的选择——奥地利经济学已经阐明了市场效率,这些真理推动着我,为了自由、也为了效率,坚定的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