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财金融学院教授贺强：我国资本市场必须进行结构性改革

观点沈拙言零壹财经 2019-05-10 阅读：14854

关键词：改革 金融 中央财经大学 资本市场

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是资本市场，而资本市场是促进企业科技创新的强有力的幕后推手。

5月10日，2019零壹财经新金融春季峰会在北京举办，此次峰会以“发现科技价值——资本舞台上的金融科技”为主题，聚集了投资机构与金融科技企业的一线从业者与行业专家，就科技价值与资本力量两方面话题展开正面“交锋”与论述。

会上，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教授、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发表了以“资本市场的发展趋势与创新”为主题的演讲。

贺强认为，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是资本市场，而资本市场是促进企业科技创新的强有力的幕后推手。当下我国的资本市场必须进行结构性改革才能担当重任。

天使投资的出现解决了美国早期一些创新型中小高科技公司的资金问题，后期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的出现更是极大的推动了该类型企业发展。随后纳斯达克的不断发展更是强力推手，助推美国创新科技的发展，资本市场具备相当强大的魔力。

里根总统的供给侧政策——“星球大战计划”极大的推动了美国高科技信息产业的发展，促进了美国经济转型换代，这也是美国经济长时间增长的原因，更是美国股市“黄金十年”的原因。

随后贺强解释了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简史及重要事件由来，以及创业板现存的交易量缺少问题，科创板的容量问题、风险防范问题、市场活跃度问题。

贺强强调，多层次的资本市场要合理整合，不能为了局部利益抢市场，争资源，恶性斗争。同时还要不断地改革与创新。

如果多层次资本市场通过合理的改革其结构，那么它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力量主推高科技企业。

以下为演讲实录：

各位来宾，下午好。

前几年，金融科技叫互联网金融。现在金融科技比互联网金融概念更宽泛一些，我们研究、跟踪很早。

早在2010年，我曾经给央行写过一个关于加强第三方支付管理的全国政协委员提案。央行当时反应很快，没几天就打电话通知我说提案作为了央行重要的提案，而且要组织八部委联合考察团，到上考察，要求我参加。

当时是刘士余（当时的副行长）带队，到马云那去考察。马云对支付宝正纠结，每天睡不着觉。因为当时支付宝沉淀了100多亿的资金，这些资金属于什么性质也搞不清楚，他一分钱不敢动。

在我们临离开杭州之前，上午开了一个会议，刘副行长当着马云以及全体高管的面公开宣布，中国人民银行决定给支付宝发国内第一块牌照，要求需要规范管理、持证上岗。

所以，我们对互联网金融还是努力过的。

从此，第三方支付进入了有监管的发展时期。客观的说，行业到现在也没有出现重大的风险案件。可是另一种所谓的互联网金融，由于没有监管，案件不断。所以，有监管没监管，大不一样。

这些年我们一直关注互联网金融和金融科技，陆陆续续写了很多的提案，很早就写了大数据、云计算等等一系列的提案。去年我还请了一些政协委员，专门组织了两个考察团，一个到杭州考察蚂蚁金服和，一个到国外考察中国移动支付在国外发展的状况，包括了印度等国。

所以，这个行业我们是一直在关注的，而且一直在思考。

今天我讲的是有关资本市场怎么助力科技创新企业发展的内容。大家知道今天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日子，放完了长假礼拜一股市出现大幅度爆跌，具体原因我不说大家也都清楚，所以这个礼拜资本市场就没有安定过，基本是下跌。

可是今天，股市开盘了以后出现了上涨，可是就在刚才，下午刚刚开盘往下爆跌，因为过了12点，美国人宣布加征关税。可是刚跌了一半，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把股市拉起来了，拉到现在，这是我们希望的。

这里还有人说了，如果消息明确了，中国股市要争口气，同仇敌忾，拉一把，现在果然拉起来了。

我讲的话题可以说很重要，但时间太短，我只能给大家大概做一个介绍。先看一下这三句话。

我们习主席提出了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们理解了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应该是资本市场。

举个例子，我们现在全社会的资金出现了巨大的结构问题，188万亿的资金不进实体经济，都在虚拟经济炒来炒去，把一切投资都炒到天花板，集聚巨大的系统风险，而且融资难、融资贵。

搞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怎么解决结构问题呢？我们认为应该大力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因为微观的市场很多，可没有一个市场像资本市场这样。一方面紧密联系着虚拟经济领域千千万万的投资者，另一方面又紧密联系着实体经济领域千千万万的企业，所以把多层次资本市场的事情做好了，形成了重要通道，就可以把188万亿资金里的很大部分引到实体经济。

所以，我们认为重点应该是资本市场。

另外，资本市场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促进企业科技创新，可以说是有力的幕后推手，不可小觑。但是，我国的资本市场现在这种状态，我们认为肯定是不适合担当这种重任的，所以必须进行结构性改革才能胜任。

下面，我就简要的给大家介绍一下，资本市场助力高科技发展情况。

首先，介绍一下美国，美国早期高科技企业都是很小，甚至有的只是一个想法，一个小项目，在这种情况下，我告诉大家，是融不到资的。特别是想找银行贷款绝对是不可能的，银行是追求利润的，是不可能给这样雏形的企业贷款，幸亏出现了天使投资，他们愿意冒这样的风险，他们的理念，我投10个项目，哪怕砸掉了9个，只要有一个搞成了，不仅把成本捞回来而且能获得暴利，所以他们愿意冒这个风险。

一开始资本市场，特别是天使投资，就成了助力中小高科技企业的伴侣，后来出现了VC、PE（VC是早期、PE中晚期），有人说天使投资也是属于VC，说法不一样，也有人说有区别，这个我就不接受了。

但是，VC和PE，他们最主要的投向也是科技创新企业，当然别的企业也投，但是最重要的一个方向也是科技创新型企业。特别是后来美国建立了纳斯达克，纳斯达克是场内还是场外市场？很多人搞不清楚。

刚开始建立属于场外市场，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设立的一个市场，后来又一做成功了，最后自己改成了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在助力美国高科技发展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举个例子，比如美国的微软公司，上市之前有人给它算过一笔账，全部资产只有200万美元，什么概念呢？就是北京三环城里一套两居室，谁要愿意把这两居室卖了都可以把它买断，意思当然是规模很小，可没想到上了纳斯达克没有几年工夫，像比尔盖茨的个人资产就达到了四五百亿美元。

所以，资本市场是有魔力的，它对高科技公司具有很强的推动作用。

下面，我再讲一个美国当年经济、资本市场互相推动高科技企业良性循环的例子，特朗普成天牛哄哄，建群就退，建协议就撕毁，到处开战，但他心目中还是有一个他比较佩服的人，他佩服以前美国一位演员，在80年代当了总统（当了两届）。

80年代的美国处在什么状态下呢？是经过二战以后的高增长最后掉到了一个很深的泥潭（滞涨并存的泥潭），拔不出腿来。

我告诉大家，一个国家如果掉到滞涨并存的泥潭，很难拔出腿。那美国最后是怎么拔出腿的，并且后来获得了长足发展呢？里根别看是演员，他是学理工的，他把美国经济的大戏也演的非常有声有色，搞了两手政策。

政策1：供给侧政策。

政策2：星球大战计划。

所以，美国人人现在指责说，你中国搞工业2025不可以，可你们美国没搞过吗？当年的原子弹计划，政府集结了上万家企业。

所以，他完全是蛮横无理的，星球大战计划，极大的促进当时美国高科技信息产业的发展，他的供给侧、政策最后获得了成功。但是，他供给侧的政策获得了成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光给一个政策是成功不了的。

他搞了一手政策，就是高利率。高利率的政策大家注意，现在央行要公布加息，股市肯定是特大利空，开发商更慌了神了，融资链条都要断裂了。但是，分析的思路要放到全世界，眼光放宽一点，同样是加息的因素没准不是利空反而是利好。

比如说美国当年连续加息，这个利率是金融商品的价格，连续的加息说明给的价格很高，资金的天性是共同的，哪儿利润率高就往哪儿流。就导致了全世界的资金纷纷流入美国，所以美国的经济发展不差钱，特别是有大量各国资金流入美国的股市，美国股市上涨不差钱。

所以，美国的经济在80年代末开始，连续高增长了120多个月，也是在这种背景下，美国的股市创造了黄金10年，这个不是随便说有就有的，这个是有背景的。

由于股市的连续上涨，就进一步的推动了高科技企业的发展，高科技企业的发展又推动了经济的发展，形成了一个良好互动。所以，美国的经验也值得我们学习。

下面看看我们中国资本市场助力高科技企业发展的情况，最早是1990年12月19日我们建立了证券市场，一开始我们那时候叫个人股市场，因为只有个人才能买卖，机构不许进来，姓公不能炒股票，后来就改名叫“A股市场”。

那时候也有一些科技型的企业挂牌上市，但当时政策没有把推动高科技企业上市作为重点，一直到90年代末，我们认识到高科技发展的重要性。

所以，大家注意，1999年我们曾经专门修改了《公司法》，因为当时《公司法》规定你要想发行上市，你资本金必须达到5000万元以上，门槛太高了，大部分高科技企业根本就不可能达到。

所以，为了助力高科技我们修改了《公司法》，加了半句话，即“高科技企业除外”，这半句话太重要了，就是高科技企业不需要满足5000万就可以上市。

因此，从那以后基本市场给高科技企业打开了一个绿灯，后来2000年前后，我们证监会又组织准备要搞二板市场，当然二板市场已经呼之欲出了，做了一系列准备，但是有人反对，说你要推出二板市场违反公司法，因为当时设计的二板市场是两类：

第一，高科技企业。

第二，高创新企业。

高创新企业必须要满足5000万，所以要推的话就违法，很可惜二板市场的事儿就放在那儿了，再往后走我们推出了创业板。创业板对推动高科技企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当时我们受上交所邀请参加28家挂牌仪式。

但是，创业板现在也存在一些问题。后来在2011、2012年，我连续给国务院和证监会写了两个全国政协委员提案，我建议在中关村三板基础上把它做大，做成全国统一的证券场外市场，所以2012年9月国务院终于下文了，成立全国中小企业股转系统和公司，就是现在所谓的新三板。

新三板现在主要是专门搞创新板，也对扶持高科技企业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说实在的，前几年如果有一些高科技企业在新三板没融到资的话，现在可能已经被灭掉了，问题是现在新三板也存在很多严重的问题，主要是没有交易量。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500万的门槛还在立上，所以我早就建议应该打破门槛。去年，在进博会上，习主席宣布了要搞科创板，我们认为科创板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科创板容纳高科技企业的容纳性更强，现在已经呼之欲出了。

科创板发行的条件、交易的规则等等都已经设立了，但是现在对科创板，我们还是有一点担心的（客观来说），我们觉得有一些东西值得思考。比如说科创板它是注册制，又是高科技企业，风险肯定很大，如何在这个市场上有效的防患风险，如何能够防止他过渡投机，又能够保证市场的活跃等等，可能有很多的问题值得思考。

特别是科创板现在发行的标准，有5个，只有一个是要求利润。符合5种标准都可以上，可是上到二级市场我投资，我按什么理念呢？会不会出现投资理念的复杂化呢？这可能都是个现实问题，值得思考。

另外，科创板现在的问题还有现有科创板可能容量比较小，我们大的科技金融类公司可能还不适合上，比如蚂蚁金服，我们多年都有合作，蚂蚁金服说实在的确实搞的很不错，有很多创新，但它规模太大，它要上了科创板就跟大象掉到澡盘里，怎么交易啊？这都是现实问题。

另外，有的部门研究，我们现在报的100家科创板公司，实际上有97家都是亚健康，真正合格的没有几家，特别是研发费投入达到15%以上的也很少。

所以，我们现在报的100家到底有几个真正符合科创板条件，还需要拭目以待。

最后，我讲一下我们的观点，实际上现有资本市场的状况，是没有能力担当重任的，所以对我们现有资本市场必须进行深化改革，要改革资本市场的结构，才能更好地推动高科技企业发展。

改革有两个方面。

方面1：我们认为要对资本市场合理整合，这一块应该有顶层设计，不能随意开一个板块就不管了，比如在一会在深圳开一个板块、一会在上海开一板块等等，实际上多层次资本市场各个层面并不是互相独立、互相并行、互不联系的，不是这种情况，它应该是个有机的整体，他们之间应该有密切的联系。

所以，我们认为多层次资本市场中的各个板块之间应该有明确地分工和合作，要合而不同，这一点很重要，千万不能变成为了地方利益、为了某种利益抢夺市场，争资源，进行恶性竞争，这种情况我们是不希望看到的。

比如要推出的科创板跟创业板、跟新三板的创新层，他们三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认为应该各有特色，要有分工。

另外，要建立各层面市场之间的联动机制，最重要的一个联动机制就是转板，不仅往上转、也可以往下转（互相转板）。

其实搞活新三板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搞活新三板很简单，不仅降门槛，搞竞价交易，取消做市商制度，不仅这些，最重要的一招是，今后所有中国的企业，包括外国企业，要想在中国交易所挂牌发行上市，首先都上新三板，让新三板大浪淘沙，经得住考验，符合什么市场条件的转到哪个市场，不符合再转回来，整个资本市场就变成了一盘棋。

另外，我最后讲一个，多层次资本市场要不断地改革和创新，这块我提出了每一个板块、市场应该改什么，我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不一定对，时间关系大家看一看就可惜了。

我想，如果我们多层次资本市场，通过合理的改革它的结构，那么它可以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助推我们高科技企业，特别是科技型企业的发展，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