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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朱嘉明：世界的复杂性和粮食安全的长期性

朱嘉明 · 零壹财经 2020-12-08 09:55:24 阅读：13231

关键词：世界性粮食危机 全球粮食形势 新兴市场 粮食安全

本文系数字资产研究院学术与技术委员会主席、莫干山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朱嘉明教授于2020年11月29日在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中国农业大学中国粮食与食物安全中心、莫干山研究院、国际绿色经济协会、中国国土经济学会联合主办的“世界粮食安全与中国对策高峰论坛”活动上的主题发...

本文系数字资产研究院学术与技术委员会主席、莫干山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朱嘉明教授于2020年11月29日在北京大学中国战略研究中心、中国农业大学中国粮食与食物安全中心、莫干山研究院、国际绿色经济协会、中国国土经济学会联合主办的“世界粮食安全与中国对策高峰论坛”活动上的主题发言。

文章从粮食需求和供给两方面阐释了“粮食安全问题不仅会长期存在，而且存在着恶化的趋势”。朱教授指出人口增长、供需错配、气候变化共同导致了粮食安全状况不断恶化，而对此国际社会需要建立一个长期和稳定的合作机制避免世界性的粮食危机。

世界的复杂性和粮食安全的长期性

文｜朱嘉明

大家下午好！我在今天上午会议中学习了很多。现在，我就如何理解当代世界的复杂性和粮食安全的长期性问题，谈几点基本的想法。

当今世界上，存在着四种基本安全：第一，粮食安全；第二，能源安全；第三，金融安全；第四，数据安全。近年来，因为数字化历史进程加快，人们越来越关注数据安全。但是，不论历史如何演变，在四个基本安全当中，粮食安全应该是前提性的，也是最重要的安全，是安全的安全。

因为当今世界上，任何国家而言，不论选择怎样的经济制度，经济发展到怎样的阶段，粮食是国民经济和民众生活的基础；对于任何一个人，不论选择怎样的价值观，都无法超越吃饭问题。如果讲普世价值，粮食安全问题就是普世价值。

那么，如何定义“粮食安全”？1996年世界粮食高峰会议对于“粮食安全”有一个为国际社会所接受的定义：“粮食安全是世界所有人在任何时候都能在社会物质上和经济上获得足够安全和营养的食物，以满足其饮食和口味，维持活力且健康的生活”。

也就是说，早在20多年前，世界粮食高峰会议已经将粮食安全问题作为了人类面临的基本问题。之后，联合国在2015年所公布的“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第一个目标是“在世界各地消除一切形式的贫困”，第二个目标就是“消除饥饿，实现粮食安全、改善营养和促进可持续农业”。今天上午，沙祖康秘书长在发言强调了“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

但是，现在的事实是，实现2030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难度是非常之大的。不论是在亚洲，特别是非洲，非洲的撒哈拉以南，中美洲加勒比海地区，饥饿和粮食短缺还将会持续的存在下去。这是摆在全人类面前极为严肃的历史课题。今天上午有的发言建议明年的世界粮食高峰会议在中国举行。我相信，如果在中国召开，如何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解决世界性的粮食安全问题依然将是会议主题。

我在这里和大家比较深入讨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从全球视角出发，粮食安全问题不仅会长期存在，而且存在着恶化的趋势？根据刚刚出版不久的粮食组织2020年报告，即《粮农组织2020年世界粮食安全和营养状况报告》：2014年起，全世界饥饿人口数量一直在缓慢增加。根据2019年最新资料，自2014年以来，受饥饿影响的人数新增了6000万。2020年疫情恶化了这一趋势。如果国际社会没有突破性措施，到2030年食物不足人口将突破8.4亿人。而且2030年饥饿人口的分布图画已经清晰可见：亚洲是10.3亿，非洲是6.75亿，拉美、加勒比海地区是2.05亿，当然北美和欧洲有8000多万，大洋洲有500多万。不仅如此，逆转全球饥饿人口持续上升，面临着一系列经济发展和制度性问题。

下面我试图从粮食的需求和供给两个方面做一个更加深入的探讨。

第一个问题，关于粮食需求。从根本上说，粮食需求决定于世界人口。因为全球人口增速增长，导致粮食安全问题必然是长期性人类课题。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全球人口发生持续的“大爆炸”。1950年世界人口不过是25亿；1987年世界第50亿；1999年世界人口超过60亿；去年年底全世界人口已经78亿。我个人认为，世界人口统计存在技术性和制度性漏洞，78亿应该属于一个保守数字。现在，专家和主流对于2050年的世界人口预测是90亿。

今天上午有的发言提出：2100年全球人口达到110亿。我很是怀疑。我认为，在本世纪60年代，世界人口接近和突破100亿是大概率。现在，全球范围内的人口增长率存在呈下降趋势，但是，由于人口基数巨大，不足以改变这样的大概率。人口的绝对数对于粮食需求所形成的压力有两个方面：第一，直接扩大的粮食需求；第二，在未来一个历史时期，人口持续的增长率快于粮食增长率。

除此之外，更严重的情况是人口增长的区域分布和粮食供给的区域分布之间，存在严重错位。现在饥饿人口可能增加的地区，比如说撒哈拉沙漠以南，南亚和中美洲加勒比海地区，恰恰是人口增长率最快，农业生产率增长最慢的地区。也就是说，在这些地区，农业生产率增长的速度，慢于人口增长的速度，导致这些地区就成为粮食进口压力巨大的区域。

还有一个问题，在全球人口增速、人口爆炸态势继续存在的情况下的都市化的趋势，对粮食需求影响很大。现在世界发达国家的城市化率已经达到80%，新兴市场国家城市化的速率不断加速，已经达到了40%、60%。大量的人口离开农村，与农业生产基地的距离越大拉越远，不断的拉长粮食生产和供给的链条，粮食供应链脆弱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粮食安全问题是一个动态概念。当年罗马俱乐部所讨论地球资源无法适应人口增长的趋势，进而提出“增长的极限”的问题，至今存在。讨论世界粮食问题，人口问题占有首要位置。

简言之，在未来的15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内，在全球范围内，需要粮食的地区，恰恰是人口增长率偏高，而农业生产率偏低，农业脆弱的地区。

第二个问题，关于粮食供给。讨论粮食供给，需要重视粮食消费结构。粮食除了直接满足人的需求之外，还用于生态能源和饲料。近几十年来，在粮食消费结构中，用于生态能源和饲料的比重，不仅居高不下，而且还在上升。OECD有一个关于2018年粮食使用结构的资料：全球玉米总产量12.8亿吨中，用于饲料的占60%，用于生物能源达到15%，特别是在大豆上，饲料和生物能源比重，加起达到70%。即使在小麦、稻米，甚至在糖，也有相当的比重用于生态能源和饲料。越来越多的移向饲料和能源以及其他工业用途，构成了对于传统和经典粮食需求持续的压力。

2018年全球粮食消耗量情况

资料来源：OECD-FAO

在影响粮食供给方面，气候变迁的影响也是日趋严重。人类生态环境恶化属于一种非传统安全，它导致本来已经修订脆弱的粮食生产基础。特别是，气候影响最严重的地区，恰恰是农业生产率最低下的地区，又是人口增长最快的地区。气温变化对于稻米的生产影响最为强烈和最为明显，世界绝大多数人口则是靠稻米生活的。

还要注意，粮食生产的区域供给和分配存在着日益扩大的错位。在上午发言中，有的讲者回顾了2007年到2008年的全球性的粮食危机，也提到2007、2008年全球粮食危机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关系。粮食危机和金融危机存在着内在的联系，只是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

在过去十余年，表象上的粮食价格并没有显著提高。但是，粮食的价格事实上却在在缓慢提高，进而影响了粮食加工业。这是因为，从长程看，全球粮食供给最终粮食生产的成本压力，包括土地、石油、原材料、化肥、人工成本，已经灾情引发的成本投入。其中，因为全球耕地的减少，势必推动绝对和级差地租的上涨。

总的来讲，全球粮食大形势是：一方面世界粮食总体产量，理论上可以满足全球人口的需求；另外一方面，世界存在着在相当多不发达地区的粮食短缺，造成饥饿人口，营养不足人口。所以，建立和维系全球粮食的供给与需求的均衡，特别是解决新兴市场国家普遍存在着粮食短缺问题，必须从制度、机制和制度方面解决粮食分配问题。在现阶段，需要重构全球性粮食产业链。因为2020年全球疫情，历史产业链面临极大的危机。今年4月，粮农组织首席经济学家警告：全球粮食供应链已经开始崩溃。现在看，这个警告并不可能解除。

做一个小小结论：粮食安全问题从来是一个国际性问题。世界是一个越来越复杂的系统，地缘政治、经济体系、产业转型、人口增加、生态环境恶化，相互交织。在这样的复杂体系下，粮食安全问题将是一个具有长期性的历史任务。所以，国际社会需要建立一个长期和稳定的合作机制，避免一个局部地区的粮食危机引发世界性危机。

本文来源：莫干山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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