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谁在让90后过度负债？
新金融洛书 · 零壹财经 2019-03-14 09:34:34 阅读：3748
让90后过度负债的绝不止“金融科技”，还有房贷、车贷和过度消费。但从技术层面来看，金融科技不必然带来普惠金融，却已带来了信贷机构过度竞争、用户过度负债。
2018年10月10日，湖南新化人戴婵宫带着她2岁的女儿、4岁的儿子走向家附近的池塘，沉水自杀身亡。
她的丈夫，是负债“十余万”的何宇茨，南方周末报道，他在24个月内，通过132个平台申请过借款，其中P2P网贷53家、一般消费分期平台35家、小额贷款公司22家、银行消费金融机构8家、大型消费金融公司3家、信用卡中心1家。
收入不高的他每个月支出项目包括还车贷1500元，房租500元，给女儿看病2000元，网贷利息2000元。
这种自杀式贷款最后导致了整个家庭的悲剧。
陷入网贷泥潭的何宇茨，从平安人寿购买保了额5万元、身故赔付金100万的保险，然后企图以假自杀骗保。他的假自杀直接导致了妻子和子女的真自杀。
“自杀式贷款”背后，是近年互联网信贷模式与金融科技机构的扩张。
01 数据孤岛
今年春节开始，在互联网渠道循环贷款了两年多的H先生决定开拓新的借款渠道，再向同乡的熟人放贷者借款，月息1分，年息12%，比他在互联网信贷渠道18%左右的年息还便宜。
H是我的高中同学，在广东经营一家舞美公司，常年应收账款在70万左右，而每月的流动性需求是约30号员工的工资支出中的一部分，约在10万-15万左右浮动。
H每月的贷款来自3家互联网信贷公司的授信，一家互联网银行给了他8万授信，另一家互联网银行给了他2万的授信，此外，一家全国股份制银行的信贷产品给了他2万的信用额度。
H解决资金缺口的福音来自近年来诸多互联网信贷机构的多头授信。这两年，这种多头授信一直在他承受能力的风险边际“疯狂试探”。而他一直在利用3家信贷机构的还款时间差借新还旧。
更正确地说，他能获得多头授信的原因，来自这几年行业的共性漏洞——数据孤岛。
在P2P网贷和现金贷、消费信贷行业，数据孤岛问题普遍存在。如果一个用户可以从借呗、微粒贷拿到一定额度的授信，那么就可以从数十家网贷、消费信贷、现金贷等平台中拿到同样的授信或借款。
数据孤岛的漏洞就在于，信贷平台之间、P2P平台之间的用户“共债信息”并不共享，平台间彼此不会、也不存在利益动力来协同控制用户可能存在的违约风险。
H的例子，是80后、90后负债的故事里最普通的例子，风险相对可控。但在这种多头授信和过度负债的背后，何宇茨这样的极端惨剧也屡见不鲜。
02 自杀式贷款
茨威格在《断头皇后》里说：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前几年引得舆论口水横飞的大学生“校园贷”，曾出现这样的因果。许多“裸贷”案例中，女大学生以裸照或视频抵押贷款，最终因无力偿还，而改以性交易偿还贷款。
2017年09月，华商报曾报道，年仅21岁的陕西航空职业技术学院学生朱毓迪，在以自己名义、同学帮忙等方式从多家校园贷平台贷款20余万元且无力偿还后，割腕并跳下汉江自杀身亡，他贷款的消费目的是用于聚餐和偿还贷款。
在这起惨剧中，一边是对社会的欲望，一边是高息暴利放贷。
融慧金科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10月，全国的线上现金贷共债（同时在三家以上现金贷平台借款）人数，已达247万，而90后正是多头借贷的主力军。
融360在2018年中的一次问卷调查中发现，“90后”已然占据着消费贷款用户群的半壁江山，占比高达49.31%。
数据来源：融360
数据显示，有28.57%的人使用消费贷，就是为了偿还其他贷款，另有5.78%的人贷款用于赌博。这种以贷养贷是比“月光族”更为可怕的贷款行为。新金融洛书将这种利息与本金无限叠加延长或存在较大风险的的贷款行为称之为“收缩型金融消费”；36.9%的贷款的用于创业或生意周转，新金融洛书将这种用于助长生产或经济的贷款形式称为“进取型金融消费“。而更多的贷款用于旅游休闲、日常消费、给家人治病等，我们称之为“平衡型金融消费”。
从贷款的属性来看，平衡性金融消费比例最大，总占比可达到83.84%。进取型金融消费比例为36.95%，收缩型金融消费比例34.35%。
数据来源：融360
在这34.35%的收缩型金融消费中，曾出现过多起悲剧。
2016年3月，背负百万元信用贷款债务的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学生小郑因债务缠身无力偿还跳楼自杀。
2018年1月，19岁湖南女孩陷入现金贷泥潭。其母亲拆东墙补西墙还了10余万元后，因压力太大服农药自杀。
……
03 过度负债
为什么银行信贷时代，70、80后没有当下90后这么高负债情况？
不可否认，银行时代存在着巨大的民间资金缺口，零售信贷业务对客户风控与贷款准入做出了相当的限制。自金融科技活跃以来，互联网信贷放宽了门槛、金融可触达性大大增强。在行业弊端如数据孤岛、过度竞争等问题的夹带下，使市场统一风控失灵，这时，它们的副产物——过度负债出现。
金融科技不必然带来过度负债，让90后过度负债的绝不止“金融科技”，还有房贷、车贷和过度消费。过度负债也并不仅来源于科技带来的金融可获得性增强，但却是显而易见的原因之一。
2017年12月1日互金风险整治办发布《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及开始大规模整顿现金贷的前夕，国家互金专委会公布截至当年11月19日的数据显示，发现在运营现金贷平台2693家，此外还有多达592家P2P网络借贷网站开展现金贷业务。
12年来，中国累计诞生了6218家P2P网贷平台，多达4672家的平台，死在网贷12年漫长的创业路上，有的死于非法集资，有的死于信用中介引发的资金链断裂（详见新金融洛书《P2P创业死亡报告》）。整个2018年，网贷行业倒下了946家平台。
金融科技发展带来的信贷机构井喷进而带动了消费信贷的爆发。清华大学数据显示，短期消费贷款由2004年的1253亿元增长至2018年9月的8.23万亿元，增长近66倍。仅消费金融部分，规模已由2010年1月的6798亿元攀升至2018年10月的8.45万亿元。
信贷额的增加背后是信贷用户的扩张和负债的增加。
金融稳定委员会(FSB)在近年的一报告里说，科技会带来金融市场竞争加剧或垄断加剧。科技会让市场更具冒险精神，而垄断加剧会导致集中度风险上升。
这种冒险精神和风险集中度上升，恰恰在以上所述中体现出来——机构扩张、信贷井喷、负债过度。
亚太未来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杜艳说，科技增强了金融的可触达性，金融科技不必然带来普惠金融，却会带来过度负债。
更糟糕的在后面，过度负债将使得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更难以落实。
这些问题正在等待解决。
（ 来源：新金融洛书（FintechBook） 作者：雷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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