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两位大佬讲农村金融的普惠新模式：建立综合农信公司 大发展、大转型的时期

7月31日，第六届上海新金融年会暨第三届互联网金融外滩峰会举行到第二日，围绕的主题是农村金融的普惠新模式。会上中国农村金融论坛顾问、中央农工办原主任、中国扶贫基金会会长段应碧；SFI特邀嘉宾、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所长魏后凯发表了主题演讲。

以下为文字实录（经零壹财经整理，有删减）：

段应碧：利用这个机会，结合我在中国扶贫基金会搞小额信贷的实践，就怎么为农村的中低收入的农户，特别是为他们提供金融服务的方面讲一些自己的想法。

联合国世界银行提出发展普惠金融体系，初衷就是帮助不容易从传统金融机构得到金融支持的那些弱势群体得到金融支持。在中国，特别是在农村，最不容易得到金融支持，最贷款难的就是农户。农户当中，有低收入农户、贫困农户。农村贷款难，一般农户贷款更难，贫困农户和低收入农户贷款难上加难。这个群体很大，农村发展普惠金融，我们应该重点关注这个群体。

为什么贷款难？主要是因为这些农户的生产、生活特点，和现在正规金融机构的体制、制度和运作方式不相适应。现代金融这一套，是伴随城市工商业社会逐步发展起来的，贷款产品包括操作流程，都是针对工商企业特点来设计的。用一套办法去为农户，包括是贫困农户、低收入农户提供金融服务，银行往往会遇到三个方面的困难：1、信息不对称。农户和工商企业不一样，没有规范的财务报表，也没有系统的交易记录。所以，银行很难知道他真实的金融状况。2、成本高。农户的居住很分散，单笔贷款的额度很小，一般就1、2万元，有的甚至几千元。翻山越岭去给农民贷款几千元、万把元，成本非常高。和大额贷款几千万、上亿的，成本无法相比，同样的利率他要亏。就算不亏，也没有什么利润可赚。3、风险大。农户没有抵押物给你，也找不到担保物。本来他从事的农业生产，包括种植业、养殖业，除了市场风险外，还有一个自然风险。再加上没有担保、没有抵押，所以银行感到风险太大。所以说传统的金融机构不给他们提供服务，说金融机构嫌贫爱富，也是有它的原因。

国际政府和社会各界对这些人都很关注，采取了一定的措施，都有一定的成效。总体来看，这个问题并没有根本解决。比方说为了解决农户没有抵押品的问题，允许承包地、宅基地可以抵押，应该说这是好政策，有抵押品了，可以满足银行的条件。但是实际操作当中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好：1、如何股价？因为没有一个统一的市场，那块地、那个房子值多少钱？不好算。2、变现难。万一他贷款还不回来，银行要拿宅基地、去用那块土地变现是很难的。宅基地的房子，只能卖给本村的农民，不能卖给城里人。大城市的郊区还好一些，有些农村大家出去打工，房子本来就是空的。一户一宅，破产了、还不了贷款，你把他房子收了，他住哪里？都是具体的问题，银行执行政策的时候就显得很谨慎。

今年，国家提出要扶贫，要给贫困农户提供金融贷款，保证他们2020年前实现脱贫，实现我国全面实现小康的任务。有些地方采取了一个办法"银证保联合合作办法"。也就是说政府主导这件事，财政建立一个风险基金，请保险公司设立一个贷款保证保险这样一个新的险种，鼓励银行给贫困农户贷款。具体实行当中，不是简单给到贫困农户名下，实际上是有龙头企业在用这些钱的。不管怎么说，在我来看这也是一个好方法。最大的好处就是见效快、规模大，短短半年左右的时间，一个省几十亿都放下去了，至少是民意上，每个建档立卡的农户都获得了贷款，这是最大的好处。但是这种财政兜底的方法，有没有可持续性？恐怕还有待观察。

小贷公司、村镇银行，现在大概建了上千家的村镇银行，9000家小贷公司。建村镇银行、小贷公司的初衷就是要他们"扶小、扶农"。但是从实际的执行结果来看，他们是在县城或者是重点集镇，为中小企业、龙头企业、个体户工商户服务，也有少数为农村大户提供了金融贷款，很少给中低收入农户提供贷款的。这个从单笔贷款的力度可以看出来，据统计我国公司小额贷款的笔均贷款是在百万左右，一次性贷款100万，是贫困农户？一般农户？绝对不是，设立这些公司当时的初衷并没有达到。也有一些是真正为中低收入农户、贫困农户提供服务的机构，但是不多，大概有20多家。规模很小，规模相对大一些的就是扶贫基金会的小贷公司，叫综合农信公司。这个公司由中国扶贫基金会和世界银行金融公司两家组织建立的。前后有20年了，前10年基本只有3到5家，这10年发展得比较快一些。20年来，公司累计发放农户小额贷款140多万笔，贷款额度累计158亿，平均一笔就是万把元，给农户。截止今年6月底，覆盖全国183个贫困县。6月30日贷款余额37亿元，存量贷款农户，现在还没有还完钱的农户是35万户。20年来，还款率是99%以上，基本没有什么损失，都还了。

这个公司有它的特点，我概括是"三专一公"。"三专"：1、有专营的机构，只给中低收入、贫困农户提供贷款，绝不给大户提供贷款，从来没有过。为什么要这样？这是出资人给他定的规矩。一个金融机构，又可以放大额贷款，又可以放小额贷款，最终结果必然是搞大额贷款，不搞小额贷款。贷1万元和1亿元，成本一样，利润大不一样，这个道理非常简单。2、专业、专职的队伍，现在有2000多人，主要是农村招聘的信贷员。这个信贷员提供"五险一金"，这就是公司的员工，必须是专职的。为什么要专职？因为这是技术活，要有专业技能，而且要对他进行奖惩等管理制度。你在村里找一个干部做做，他可能不负责任。3、专门的贷款品种和操作流程。这个公司是根据各个地方中低收入农户生产生活特点，量身订作一些贷款产品和操作流程。像五户联保、妇女优先、分期还款等等，南北方各省也不一样，经济水平不同，有的地方贷款就几千元，有的地方可以贷款1.5万，最高可以贷款2、3万，是根据这个群体在各个地方的实际情况来设计的，他们的说法叫量身订作，不是按照金融制度的一套设计，就是按照身材做衣服。对全程的系统管理都有严格的制度，所以执行下来效果比较好。"一公"，公益性，不以盈利为目的。是按照公司运作，市场化运作，只要求他覆盖成本，保本微利，不要求它赚很多钱。两家出资的，世界银行、中国扶贫基金会，20年来从来没有要求他们上交过利润，也不问他专多少钱，就是保本，这样他没有压力。之所以20年不偏离目标，坚守这样的群体，因为他们没有利润压力。如果没有公益性，这件事恐怕很难保持这个特点。

我有一个看法，要解决中低收入农户贷款难的问题，比较好的办法好像还是要建立综合农信所谓"三专一公"的机构来解决。农村贷款主体多种多样，有企业、有农户。企业有大中小、微。农户有大户、一般农户、贫困农户、低收入农户，他们生产生活特点、贷款需求都不一样，我们用一个办法来做做不好的。中低收入农户来说，要建立"三专一公"的机构。我们国家不是有14个贫困片吗？除了藏区和新疆，内地大概是11片。如果每一片都建立这样一个机构，由政府出资，后台共享就可以了，大家为各片服务，不需要每个都建立一个强大的后台。但是建立"三专一公"的机构，还离不开政府的支持。综合农信最大的问题，尽管没有利润或者是利润极低，基本上就是覆盖成本，但是贷款利率很高，毕竟是低收入农户，贷款利率高了也不好，还是低一些比较好。但运营成本比较高，运营成本有两块，一个是融资成本，它主要是农业银行给他批发的贷款，成本比较高。二是操作成本，所谓操作成本就是人员工资，人员工资有两大块，一块是农民的，一块是总部管理平台。总部管理平台大概占40%左右的成本，因为它是实行麦当劳式的连锁经营方式，必须要事先建立起庞大的后台管理体系，没有这套无法运行。当你规模足够大的时候，才可以摊薄管理成本，现在规模不大，所以成本就下不去。怎么办？最好还是由政府出资，在那么一个片区建立一个机构，机构要按照市场化运作，政府再提供扶贫再贷款，这样融资成本就低了，也别要求他有利润。有了这些政策支持，可以解决中低收入农户、贫困农户贷款难的问题。

魏后凯：大家都提到普惠金融的问题，普惠金融过去叫包容性增长，过去我们叫可持续发展。概念来理解有几点：1、普惠金融是相对过去以城市、以工业为中心、为重点的金融而言的。2、普惠金融最早叫小额贷款、微型金融，但是小额贷款不等于普惠金融。3、现在有很多人有误区，说农村普惠金融，这是一个误区。整个农村金融我认为都属于普惠金融，普惠金融三个大的领域，一是对微小企业贷款，对农村的、对城市的低收入，三个核心板块，农村服务的都属于普惠金融的范围。

中国目前的农村普惠金融，起点低，发展时间短，问题多，现在发展速度快，未来的前景很大。我认为现在的农村普惠金融，目前进入了大发展的时期。我觉得我们的农村普惠金融，要重视几个问题。1、你的观念上不能只看到城市、工业，不看到农村、农业。尤其是普惠金融，要以农村作为核心。2、要发展农村普惠金融的主体多元化。我们要鼓励商业金融、政策性金融机构，加合作金融等等，大规模进入到里面，形成多层次、多元化的农村金融供给主体的局面。3、要扩大服务范围，现在我们一说农村贷款，更多是投向农业，农业又投向了几种主要的粮食产品。你农村还有很多的产业，产业的范围、投降的范围，我认为要进一步扩大，要扩大我们的服务范围。农村除了农业外，还有其它的产业，都需要我们的金融服务，包括农村的服务业、旅游业，都需要我们的服务。4、要扩大服务的地域范围。农村金融都集中在城市的郊区、集中在发达的地区，尤其是村镇银行，很多都是比较发达的地方。贫困地区就是薄弱环节，所以要扩大我们的服务范围。5、法律制度要进行改革，体制要进行改革。像农村的宅基地不能抵押、不能流转、不能交易，怎么发展？限制了农村金融的发展。我觉得体制一定要进行改革。6、普惠金融应该是商业性的概念，但现在的调查结果，农村金融利润率比较低，我认为政府要拿出资金，对农村金融、对普惠金融进行相应的支持。

所以，我认为应该从这六个方面来支持，我也认为未来中国的农村金融，应该是一个大发展、大转型的时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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