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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下一个负价格资产会是谁?

吴雅楠 · 零壹财经 2020-05-06 16:50:48 阅读:4206

关键词:USO期权负价格资产负利率泛滥负收益率跨国利差套利

有人说,2020年就是不断见证历史的一年!“活久见”的资本市场的确一波接一波地让市场参与者不断大跌眼镜,见证以前从未见过的市场震荡!4月20日,还有一天到期交割的WTI原.油5月期货合约价格一路跌成为负价格。而眼下,5月19日即将到期交割的WTI6月合约又将成为下一个被甩...

有人说,2020年就是不断见证历史的一年!“活久见”的资本市场的确一波接一波地让市场参与者不断大跌眼镜,见证以前从未见过的市场震荡!4月20日,还有一天到期交割的WTI原.油5月期货合约价格一路跌成为负价格。而眼下,5月19日即将到期交割的WTI6月合约又将成为下一个被甩卖的标的,而接近零价格。新冠疫情不仅在人群中传播很快,Covid-19所引发的担忧情绪也在资本市场中快速蔓延,打开想象空间。以前只听说过经济萧条期间倒牛奶!现在全球“负得”直接倒油了,也无人敢要!那么,下一个负价格资产会是谁? 

在回答下一个负价格资产是谁之前,我们先看看负价格资产如何形成的。

美国东部时间4月20日收盘时,WTI的NYMEX 5月原.油期货结算价收报-37.63美元/桶,每桶暴跌55.90美元,跌幅305.97%,历史上首次WTI期货收于负值。而4月8日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ME)方面就已表示,5月美油期货价格可能为负,公告结算价调整规则。4月15日,芝商所清算所又发布测试公告称,如果出现零或者负价格,CME的所有交易和清算系统将继续正常运行,所有常规交易和头寸处理都可以在清算中执行。一切都为负价格登台准备就绪!

有两个根本原因促使了WTI5月期货合约一跌成负。首先,在供过于求的情况下,石油储存设施逐渐填满。据EIA4月初库存报告显示,美国原.油+成品油库存合计一周增加近3000万桶,此前市场预计每周平均增库2000万桶。美国库存总容量为14.94亿桶(包括商业库存7.8亿桶和战略库存7.14亿桶),当前空余库容为2.14亿桶(其中含商业库存1.35亿桶和战略库存7900万桶)。按照4月初的增库速度,即使战略库存全部可用,全美库容仍将在7周内被填满。而WTI现.货交割地俄克拉荷马的库欣原.油库存平均一周增加500万桶,库欣库容利用率达到72%,剩余库容仅为2100万桶,填满仅需3-4周,何况许多库存已被租用,无法再填。贸易行租船也是为了存储多余的石油,如今,创纪录的1.6亿桶石油储存在世界各地的油轮上。因此,由于WTI需要现.货交割,05期货合约的多头交易者已经没有空间储存以应对交割,导致了“空逼多”,为了避免被强制平仓而交割现.货,交易者大量卖出05合约,造成05合约的价格的暴跌。


图片来源:Orbital Insight

其次,在4月20日下午2:30结算价之前,5月合约由零转为负,就发生在最后20分钟之内,直接“凶手”就是市场流动性枯竭了!应该说大多数专业机构通常在此之前一到两个星期左右已经将5月期货合约的持仓陆续移仓到6月期货合约了。这次5月合约在最后交割前的持仓明显高于正常月份交割水平,增量大多数来自于个人投资者抄底原.油。显然他们无法进入到交割流程,最终只能平仓。

从东部时间下午 1:12 p.m.到2:17 p.m., 流动性几乎全没了,找不到买家。1:51pm,WTI5月合约跌到1美元/桶以下,2:08pm,跌入负价格区间!几分钟后就跌到了日间最低价,-40.32美元/桶。据芝商所CEO,Terry Duffy透露,4月20日开盘时,还有大约13万张5月原.油未平仓合约,当天交易了15万4千张5月原.油合约。其中约80% %合约在零元以上成交,10%合约在零元以下成交。最终,当合约跌到零价位时,多头平仓已经基本找不到对手方成交了!因此,越砸价格越负!最后,在-37.63美元结算价成交(TAS)了77076张,多头损失约43亿美元, 


数据来源:CNBC

WTI5月期货合约4月20日与6月交割的合约价差最大扩大至60美元,创下历史新高。而近次月合约一般价差在2美元/桶以内。第二天,4月21日,WTI原.油5月合约又收高47.64美元/桶,涨幅126.6%,收于每桶10.01美元,创历史最大单日上涨数字,在当天收盘后到期交割。

这就是原.油市场上,史无前例的“惊魂两天”!
 
另外,芝商所于4月22日起允许报价为负的石油期权上市。那究竟是期权价格为负?还是行权价格为负?芝商所早有准备,4月8日公告了一份关于结算价调整计划的文件。声称“对于任何月份的WTI原.油期货,当它的结算价低于8美元/桶时,WTI期货期权的结算价计算模型将从原来Black-Sholes-Merton的模型切换到Bachelier模型”。从理论上来说,不考虑超买、超卖等供求关系导致的偏差,即便用Bachelier公式对期权进行结算,期权的价格也不会出现负值,会出现负值的是标的价格,或是交易所加挂的期货行权价格。

全球最大原.油ETF——美国原.油基金USO被指是最近油.价暴跌的“罪魁祸首”,市场动荡之下,由于抄底投资者踊跃,其基金规模放量增长,该基金的移仓抛售将WTI5月期货合约推到了悬崖边!United States Oil Fund, LP(简称USO),美国石油基金有限责任合伙公司,是在纽约证交所上市的一家合伙人制公司,旨在跟踪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WTI”)轻质低硫原.油的价格。USO的基准是美国商品交易所WTI交易的近一个月原.油期货合约。如果近月期货合约在两周内到期,则基准将是下一个到期的合约。投资组合涵盖NYMEX及ICE期货交易所的原.油期货(其中以NYMEX近月原.油期货为主),还包括其他相关的原.油期货产品,如燃料油、汽油等,此外该基金还会持有现金结算相关期权、远期合约、掉期合约,以及投资2年内到期的短期美国国债。因此,USO每个月都需要移仓,从近月移到远月,避免交割。

刻画原.油市场波动的指数是OVX,全称CBOE Crude Oil Volatility Index,芝加哥期权交易所(CBOE)的原.油ETF波动率指数,是衡量油.价波动的指标。OVX采用CBOE的波动率指数VIX(Volatility Index)计算方法,对跟踪WTI的USO的期权计算得出,OVX反映投资者对未来30天的原.油.价格波动率的预期。市场预期未来WTI价格的波动率上升,USO期权价格上涨,OVX上涨,反之OVX下降。长期来看,由于OVX的标的USO是跟踪WTI价格波动,因此OVX与WTI的走势几乎是完全反向。与VIX是S&P500的恐慌指数类似,OVX是WTI原.油的恐慌指数。


数据来源:万得

拉长时间轴来看,USO和WTI波动形态一致,但USO大幅跑输。首先,USO的业绩基准是原.油期货近月合约,如果合约即将于两周内到期,那么业绩基准就会转移到再下一个月到期的合约。但是,实际操作中要考虑换月成本,而影响换月成本的因素有很多。其中一个因素是市场对油.价未来的预期。如果预期未来油.价上涨,那么远期溢价,换月成本就会比较高,如果预期油.价未来盘整或者下跌,那么远期平价或者折价,换月成本较低甚至还有额外收益。2016年,油.价大幅下跌至阶段低位,之后的V型反转过程中,远期溢价上升,USO换月过程中不断支付移仓成本,导致涨幅严重拖累。


数据来源:WIND

油.价大跌迫使美国石油基金(USO)不得不申请改变持仓结构,并且申请不再增加新的份额,基本上变成了一个封闭式基金。

“负”得流油的不仅是WTI期货合约,有些地区的现.货价格也跌为负了!在一些美国地区,以WTI为标的的现.货原.油,一些炼油和加工厂已经对他们的供应商报出-54美元/桶的价格!

4月20日,俄罗斯乌拉尔原.油和加拿大西部精选原.油(WCS)也跌破零,WCS价格同天曾跌到了-0.64美元/桶。与WTI原.油一样,它们都属于内陆原.油,引爆市场的导火线同样是产能与库存之间的矛盾。俄罗斯圣彼得堡石油终端4月初称,由于应对新冠病毒措施,预计未来几个月石油产品出口将大幅下降,俄罗斯西部地区的闲置储存空间几乎已经用完。与布伦特原.油不同,内陆原.油空间条件有限,随着接近“罐顶”,前端出口价格就会受到严重冲击。 

与西得州轻质原.油不同,WCS原.油是沥.青和轻凝析油混合物,更重、更黏、提炼成本更高,因此其价格往往与西得州轻质原.油有较大折扣,范围在8~15美元。市场人士指出,由于疫情影响,亚洲航线被切断,原.油只能通过铁路和管道运到墨西哥湾,成本需要增加大约8~10美元,而且当地也不需要这么多原.油。在这种情况下,高昂的外运成本让生产商可能被迫选择掏钱请人自己提货,因为关闭或重开一口井的成本很高,而仅仅付钱让人把它拿走会更便宜。IHSMarkit预计,加拿大西部二季度的减产幅度将在每天30万桶左右,减产主要集中在油砂。4月27日,WCS价格再次跌为负价格区间,收于-2.62美元/桶。


图片来源:OilPrice

全球库存情况有多紧张呢?根据高盛4月初的测算,全球当时约有10亿桶的闲置储油能力,如果按照上周国际能源署IEA给出的预估粗略计算,二季度全球能源需求将比上年同期水平低2310万桶/日,在5月欧佩克减产令实施前,储油空间就将损失近7亿桶。对于剩余的3亿桶空间,即使按照沙特能源部长阿卜杜勒-阿齐兹的设想减产协议整体规模将达到1950万桶,注满油罐的时间也只需要80天左右。美国本土的情况更为糟糕,页岩油生产商先锋自然资源公司(PioneerNaturalResources)首席执行官谢菲尔德(ScottSheffield)早就警告称,如果不采取限产措施,到5月中旬全美原.油陆地储藏空间将完全耗尽。

如果美国页岩油企业近期未能加大减产力度或解决交割地库容问题,WTI6月合约也难以避免在交割之时出现逼仓行情。甚至市场预期不排除WTI6月合约在交割前跌至-100美元/桶。

原.油之后,还有什么商品或资产会成为负价格资产?我们以史为鉴,看看历史上有哪些商品和资产曾跌成负价格。

1)首先,是和原.油相关的天然.气。德克萨斯州和新墨西哥州的二叠纪盆地(Permian basin,美国最大的页岩油组)有伴生天然.气(associated gas)从油井地下涌出,今年也多次出现负值。美国液化天然.气公司Tellurian Inc认为,目前的管道扩张计划无法满足二叠纪盆地的页岩油田中创纪录的天然.气产量,导致西德州Waha天然.气枢纽价格严重下跌。原.油还可以储存于油罐中,或用卡车或火车运输出去,而天然.气只能通过管道运输,或者选择直接烧掉,或者找到特殊的装备,或者又打回到地下。4月18日Waha天然.气价格转为负,4月20日单笔交易价格曾触及-10美元/百万英热的纪录低点,收于平均-4.74美元/百万英热。预期如果全球需求没有明显改善,天然.气的供应仍处于高位,管道运输和存储仍处于紧张状态,负价格还会经常出现。


图片来源:NGI Data

2)其次,是和能源相关的电力。一般地,晚上处于用电低谷,但是对于基载负荷的烧煤火力发电,关掉发电厂也不经济。所以也会较常地出现负电价,可以批发地付钱让买方拿走,而不必熄灭发电机组。


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商品的负价格表明毁坏一个商品比生产这个商品更有价值。以电价为例,有时候发出来的电电如同废品,没有被使用的需求,就直接扔给市场了,这时电价就走负了。本质上电价反映供求平衡。晚上电力的需求减弱打破了供求平衡。对于电厂,关闭电组有时技术上不太可能,或者其关闭和再重启的成本太高。对于电力商来说,负价格常常是可接受的,因为关闭期的机会成本可能来得更高。


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2017年11月30日,澳大利亚的昆士兰火力发电的输出电价在凌晨在两个五分钟间隔内就曾达到了-$1000澳元/MWh,并且在凌晨4点和5:30am两个半小时的结算价分别达到了$-327.52和$-290.55澳元/MWh。这种现象在欧洲也会经常发生。有时候,持续时间比较长。

如果全球疫情进一步蔓延,导致全球复工复产,重振经济的步骤拖长或增加不确定性,生产用电就会大打折扣,不排除在某些地区长时间处于电价为负的现象。

3)另外,农产品也有可能价格为负。洋葱期货自1948年就开始在美国的芝商所交易。当时交易非常活跃,有段期间其交易量占了芝商所整个交易所的20%交易额。但是价格背后也有市场操纵,导致洋葱期货价格变负。

两位洋葱农场主Sam Siegel和Vincent Kosuga逐步购买了足够多的洋葱和洋葱期货,一度在1995年秋天,储存了接近14000吨,控制了当时芝加哥的98%的洋葱。然后他们反过来说服种植洋葱的农户从他们的库存购买洋葱,否则威胁就会向市场投放他们库存的洋葱!他们向这些农户保证他们不会抛售剩余库存,以稳定洋葱市场价格。但是Siegel和Kosuga却在芝商所不断反向开设洋葱期货的空单。同时,他们为了不使库存的洋葱变坏,就把洋葱运出芝加哥,清洗、重新打包,然后再运回芝加哥。期货市场的交易员看见运回芝加哥的洋葱,以为是新洋葱的增量,于是感觉洋葱过剩,在期货市场砸洋葱期货价格。到1956年3月,一袋23公斤的洋葱从半年前的$2.75跌到$0.10。Siegel和Kosuga也透过空单赚得盆满钵满。洋葱比装它们的袋子还便宜!许多农户却必须付钱去处理他们买回来或种植的洋葱。

1958年,鉴于洋葱期货市场和现.货价格的动荡,国会出台了洋葱期货法案(Onion Futures Act),禁止期货交易所交易洋葱。法案最终通过,并由艾森豪威尔总统于1958年8月28日签署生效,把洋葱从商品交易法案(Commodity Exchange Act)中从商品类别中去除了。直到今天,洋葱依然未能再次在商品期货所交易。

如果疫情导致某些地区隔离加深,那么在局部区域的部分农产品价格走负也不是不可能。

4)如今当然还有负利率的泛滥。截至2019年12月,全球大约有12万亿美元的负利率债券。这些负利率债是由于各国央行放水,实行量化宽松,不断依赖货币政策工具来给经济注入流动性,刺激资本进入实体经济。那么谁会买这些负利率债?为什么还有人和机构愿意购买负利率债呢?


图片来源:李迅雷“金融与投资”

首先是政府和各国央行会购买。实际上,各国央行已经在欧洲和日本购买了大量的量化宽松政策后的负利率债券。因为各国央行也有自己的外汇储备,需要做相应的配置与投资。从投资的角度,也许负利率还会走的进一步更负。


除了央行,私人部门的机构投资者手上也有价值数万亿美元、利率为负的债券,从理论上讲,他们会担心自己所购买债券的收益,但他们也同样担心债券的安全性。政府债券的主要吸引力在于它的安全性。许多利率为负的国家被认为不太可能违约,而且许多国家拥有主权货币。(德国作为欧元区的一部分是一个例外,但它被认为是非常安全的。)寻找安全投资场所的机构几乎没有其他选择。将大量现金余额以纸币形式存在是不现实的,银行可能会面临更高的信用风险,并可能对余额收取费用。而且,这些债券可以作为衍生品头寸的抵押品被这些机构所用。

从资产配置角度,负利率债券也保持了正利率债券的投资组合特征。当面对宏观变化或政治事件时,机构需要做资产再配置。例如,持有高风险证券的投资者可能会将其视为降低投资组合波动性的一种方式。负利率债券也可以满足期限需求。养老金仍然可以使用负收益债券来匹配资产和负债,做好相应期限匹配。

虽然负收益率会带来负面影响,但收益仍可能超过成本。从跨国家利差套利角度,尽管这些债券的收益率为负,但它们仍可以成为套利的工具。根据收益率曲线的形状,一个杠杆投资者可能能够以比债券更负的利率融资,从而获得利差。例如,德国投资者可以将资金转移到货币对冲的美国国债上,从而比收益率为-50个基点的德国国债多赚3%。德国投资者当然可以从美国国债中获得更高的收益率,但必须承担持有美元的汇率风险,所以在获得利差的同时,要做好汇率对冲管理。

虽然,近年来人们对名义上的负利率债券会很关注。但是,大家应该更关注实际利率(扣除通胀率之后),有时实际利率提前已经变为负。

随着全球疫情的发展和复工复产的推动,全球的生产与消费需求能否尽快解封解冻,逐步回暖,将决定有多少资产和商品的价格进一步滑向负价格。负价格的商品与原材料,本质上决定了全球PPI的走向,反映了全球经济活跃度和总体需求。虽然全球经济跌入衰退周期,但是希望这种衰退的周期能尽量缩短,避免进入长期的通缩局面。同时,各国央行政策也要保持适当克制,不应过度依赖货币政策,使得利率继续滑向更深更广的负利率,又为后期“QE综合症”埋下高杠杆和潜在高通胀的后遗症。

资产价格反映了基本供求平衡关系。只有从供给端和需求端同时发力,才能促进全球供求达到新的平衡态,重新进入良性的经济复苏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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